June 29, 2005

小病是福

感冒了,半天都是昏昏朦朦的,頭和眼皮成為全身最沉重的器官。替自己開了點藥,藥液灌進肚子裡,不知是熱力還是藥力,立即冒了一身汗。

清醒了一點,從迷糊到清醒的過程感覺清新,身體好像給徹底洗滌過。沒有經過痛苦,不可能得到澄明的感覺。小小的感冒,不只是身體,連內在的都好像重生了。

June 27, 2005

焦點

雖然從來不承認,但原來我還是很在乎別人的眼光。

總是有種觀念,介意別人目光的人都患了自信心不足的毛病,但我有生以來都是以那近乎自負的自信心為商標,何以一直都感到介意?昨天突然醒覺,這根本是來自那有點過份的自信。真正自卑的人不會擔心別人怎麼樣看自己,反正他們不相信自己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他們自認了自己是配角,不會有觀眾把視線投射到他們身上,那有甚麼好怕?除非給他幸運遇上了一個對他下評價的「好事之徒」,他才逃之夭夭,躲到天涯海角去。至於我的耿耿於懷,恐怕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我把自己當成焦點,以為大家都在看著我表演,或許這是年青時舞台上的經歷所帶給我的後遺症,那時候如果我不相信自己是全世界的焦點,我根本不可能揮灑自如地表現自己,後來從舞台上退下來了,卻習慣了水銀燈照射著的感覺,無時無刻都想像自己是在表演,身邊的哪怕是陌生人都是在對我評頭品足,我不能有一絲鬆懈。

有點變態嗎?是的,的確有點扭曲,我希望可以叫自己真正的退下來,學會由我去觀察別人,我開始了解Hermit牌的意義,它叫我要去到幕後,叫我要拿著燈觀摩人間,而不是留戀著被照射的時光。

June 25, 2005

幸運兒vs苦難者

我有好些家人朋友都是眼淺之輩。看書也好、看電影也好,每每有煽情悲壯的場面,淚腺便毫不吝嗇地氾濫不止。我想他們的代入能力一定出類拔萃,很能夠把自己幻想成劇情中的角色,甚至把自己的經歷和劇情混合,塑造一個專屬於自己的淒涼故事,挖出或許早已藏好的舊傷疤,回味那痛苦的滋味。

富裕的人喜歡悲劇,人總是在虛擬的地方找尋自己所得不到的。幸福的人找尋悲痛的感覺來彌補生命中所缺少的那部分,正如痛苦的人祈求幸福一樣。這實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然而傷痛就非得在戲劇中尋找嗎?現實中充斥著天災人禍,大規模的水災、地震、海嘯、戰爭、傳染病,死傷枕藉,老失所養,幼失所依;至於小規模的悲劇,更每天在我們身邊上演。像我在「命運」一篇寫的,都是真人實事,多少貧病交逼、多少家破人亡?當生命的幸運兒與苦難者擦身而過,多少個誰會伸出雙手扶持一下殘破不堪的靈魂?我們的幸運兒大都目明而不見,耳聰而不聞。寧可付出五十大洋和兩個小時看齣悲情好戲,都不會停在那活生生的苦難前面跟他們接觸。當他們在你匆匆的腳步旁捨棄尊嚴,當他們在你冷冷的目光下懇懇哀求,當他們抱著尚未懂事的寶寶坐在垃圾箱前翻找填肚的,當他們已失去希望的力氣軟弱的躺在路上,是否還比不上那齣賺人熱淚的電影?苦難者跟我們幸運兒其實是活在同一個世界呀,同一天空下,同一土地上,大家所處的境地卻是雲泥之差。

999熱線讓我們舉報罪案,打擊罪惡;好想有一條熱線可以給我們舉報不幸,讓我們盡一分力,與那可免的不幸抗爭。

June 18, 2005

平面

處身珠穆朗瑪峰大本營,抬望珠峰,竟不覺得它怎麼高,彷彿當日在泰山腳下望泰山還要宏偉。我都忘了大本營本來就是海拔五千多米,望上珠峰當然不那麼高。然而在山脈下的人看上去一定雄巍無比。

要了解別人的感受,便要跟別人在同一平面看,這是設身處地。今天在沙田巴士總站,甫下車我竟瞥見腳旁一位老太太,帶著無奈、痛苦、懇求的眼神,她跪在那裡。一眼,就那一眼我看到她的神情,趕時間的我停不下來,然而靈魂卻留在那裡走不動,他感到必須跪下來,跟這位老太太在同一平面上看看那些冷漠的面孔、鐵石的腳步。怨恨眾人的麻木不仁嗎?自己也不是一樣冷冷地走過去了嗎?靈魂望著自己所屬的軀殼揚長而去,就一句「身不由己」、「有心無力」,把視而不見合理化。

靈魂憎恨驅殼,帶著無奈、痛苦、懇求的眼神,跟她一起跪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