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ember 24, 2006

召喚

合上眼睛,你看到甚麼、聽到甚麼了?

十一年前的那天,我彷彿看到毽子在自己雙腳間穿梭,好像還聽到舞台下的掌聲。兩年的努力後,四出表演花式踢毽成了讀書期間的興趣和兼職,能在電視上表演、接受報紙雜誌的訪問,為青春留下了有趣的見證。

六年前的那天,在大型書局的書架前,看到了金光,聽到了一本書給我的呼喚,「黃帝內經」?記得那時還未知道大學有提供中醫課程,卻便置預科教科書於不顧,讀這「課外書」。六年後的今天,我已經是註冊中醫了。

一年前的那天,初次認識塔羅牌,然後接觸到「身心靈」理論和自然療法,我看到白色的景象,聽到像天使的聲音。一年後的今天我正鑽研aromatherapy(芳香治療)和塔羅牌的心理透視,實踐「全人治療」。

原來我所看到所聽到的並非幻象,而是生命的呼召。

我並沒有任何宗教背景,我相信的是生命。生命給我開明的父母,沒有壓迫沒有補習沒有強制的課外活動,只要我對自己負責,他們只會給「意見」,而絕非「命令」;生命給我草根的童年,屋村長大生活清簡,使我不強於追求物質生活,飽暖便知足,知足便不辱。生命給我有好有壞的老師,使我懂得尊重先輩,卻也不怕挑戰「權力」,敢於公然作出抗爭,明白道理不分尊卑。生命給我有點醜醜的外貌,使愛我的人集中看我的內在,心靈從而得到交流,而且恆久青春。生命給我敏感的體質,使我自然避開污濁的東西,向著潔淨的身心靈生命步去。

生命透過這一切,引領著我走向該走的路。

如果那天,我為了高考,放下了「黃帝內經」,我可能不會是中醫。如果那天,我抱著理科人的心態看待塔羅牌和靈魂學說,今天我可能做不了身心靈治療。如果我的父母,一直阻撓著我的意志,要我好像其他小朋友般補習、交功課(我可是經常不交功課的,考慮過認為沒甚意義便不做了。)、學繪畫學鋼琴,我可能並沒有今天揮灑自如的人生。

能放下得越多,得著的越多。那天我放下對別人目光的介意,執起大家都覺得「老土」的毽子,得到了獨特豐富的少年時代;那天我放下了高考A級的追逐,得到醫者之路;那天我放下了科學冰冷的眼光,得到今天對心靈的理解;那天我的父母放下對我的控制權,得到他們願望中快樂的孩兒……

在我學醫的過程中也如是。當我的同學每天上課讀書死背爛記時,我放下了課堂、放下跟隨大勢的穩定生活,選擇了跟隨良師習醫,教科書上的自行學習以應付考試;我也放下了傳統中醫的局限性,汲取不同自然醫學所長,另闢嶄新的醫道;經過今天當同學們當初級中醫師的時候,我已能「下山」主診了。

我一直聆聽生命的旨意,依靠的是謙卑。那是對生命的順從,而不是對人類潮流的屈服。雖然命運的偉大力量,可能使我即使不接受召喚,所走的路還是一樣,但是否如此感到喜悅呢?

「開悟前,劈柴、擔水;開悟後,劈柴、擔水。」

雖然今天我沒甚麼成就,但甚麼是成功?能每天喜悅地生活的才是成功的,否則一切名利、一切世人眼中的豐功偉績,於生命何益?以此論我還認為自己的人生過得去。很多人總以為成功的人生,總得辛苦地流過汗水,我不同意。汗水天天流,生活才有價值,可是辛苦與否則見仁見智。如果有用心看、用心聽,並坦然放下那一刻的自我而接受生命的召喚,誰都會得到源源不絕的力量,是來自生命的偉大力量,並非強行培養所生的有限的個人力量可比。力量取之不竭,何辛苦之有?


如果你是家長,如果你看到這裡正在搖頭嘆息感到為難,不知如何能讓子女接受召喚,擔心放手不管(不管不等如不教!)子女前途沒有保證,那證明你陷入了自負的圈套,認為相信自己比相信生命更正確。許冠傑也唱了出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難道家長的意志就是子女要走的路嗎?到頭來,在教育子女這段路上,其實大部分父母都沒有聽到生命的召喚,又或許是聽到了,卻屈服於俗世的潮流手下,糟蹋了幼苗。世上最茁壯的草木,全都長在無人打理的自由雨林中呀!如果子女是一棵蒲公英,為何更要他們成為大杉樹呢?就讓他們各自精采不好嗎?

感激生命讓我有一對謙卑的父母。我愛他們,因為他們用生命的力量來愛我。

路旁的小艾草,毫不起眼,卻被尊為「醫草」。

嗯,我當一棵艾草,就好了。

September 07, 2006

健康建築學(1):疾病何來?

我的父親甚少生病,記得小時候有位叔叔得知我爸難得抱恙,說了一句「巨人終於跌倒了」。生病的確就像跌倒,跌倒的原因歸根究底就是失了平衡。

中醫說陰陽、西醫說免疫力、巫醫說鬼神、印度古醫學說chakras,不同角度、不同詞彙,描述的都是能量。一切生物死物都不可能永遠保持相同狀態,變化,正是能量的體現。人的生老病死,是能量的作用,追求不老不死是愚蠢的,因為終止變化等於阻止能量流動,人身中如果沒有能量流動不正是等如死亡嗎?

健康,就是使能量保持順暢穩定的流動。這種能量不只是推動生理的活動,更是意識和靈魂賴以存在的基礎。天地賦予我們這種能量,使我們一具純粹物質的軀殼站起來,使我們的心臟跳動、大腦活動,然而這種能量並非人類或生物獨有,這種能量貫通於天地間,樹也有之、石也有之、河川有之、風雲有之。故此能夠掌握這種能量,就能與萬物連成一線,共通的正是這種能量。

這能量的平衡受到各方面的影響,物理的如飲食、作息、天氣、污染等因素,心理的如歡樂、感恩、抑鬱、憤怒、妒忌、憎恨等情緒。前者人所共知,後者事實上亦是常識,可是卻常遭輕視。總之,無論甚麼原因,只要影響能量的流通,身體必然出現相應的反應。當它失去平衡,我們便生病了。

August 28, 2006

疤痕

剃刀在臉上滑過,刮去了荒蕪。
白色泡沫染上鮮紅,方才知道痛楚。
鐵路下的凍土,滲出淒涼的淚。
聖地的無瑕,誇張了疤痕。

慾望號快車,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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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鐵路勢將繼續申延。
文名的利刃強暴了土地。
為聖地悼念。

July 22, 2006

血肉醫療

熟悉的這種氣味,即使再聞上多少遍,仍然刺鼻。

紅色十字的旗幟,沾滿消毒藥水。為了「萬物之靈」的健康,多少低下的生命無辜犧牲,紅色的十字,是血的控訴。

被消滅的細菌和病毒、被培養作實驗的白老鼠、因感冒被殺掉的雞、因被逼啃食同類血肉筋骨而瘋狂卻遭人殘害的牛,它們的鮮血、眼淚、汁液、屎尿,混合成人類所追求的健康。

殘忍的人類理直氣壯踐踏其他物種的生命。

惡行,只會變本加厲。

從商人染指醫藥界那天開始,每一顆藥丸、每一台儀器、每一株草藥都是對貧窮一族的剝削、控制。自由社會,窮人就是奴隸。專利權成為諸侯的封地,資產成為強大的絕對權力。

所謂的醫藥,那曾經光輝的紅十字,已葬身在人血、人肉、人淚、人糞充積的煉獄中。

聞說煉獄大門的牌坊上刻有一對對聯:
┌┬┬┬┐    ┌┬┬┬┐
├   ┤    ├   ┤
├ 商 ┤    ├ 官 ┤
├ 治 ┤    ├ 政 ┤
├   ┤    ├   ┤
├   ┤    ├   ┤
└┴┴┴┘    └┴┴┴┘ 

July 21, 2006

書山人海大沙漠

平生第一次參觀書展。

對,是參觀書展,不是到書展看書,雖然也買了好一些書。
書好看,但隨時都可以到書店隨便睇隨便揀。
書展更好看,而且一年一度,還要二十大元入場費。
看人山人海、也看書山書海。
看香港國內一體化,大家一齊坐地下。
看page one的盛況,原來香港人也懂英文?看真點,果然,沒有年青人。
書展人頭湧湧,誰道香港是文化沙漠?

你是香港人嗎?你的飲食習慣如何?習慣在家自煮?習慣出街吃?
吃一頓飯用多少時間?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會否很奢侈?
如何衡量食物質素?價錢?味道?還是營養、材料、社會良心?

香港人普遍狼吞虎嚥,要求快、要求物超所值,像豬。
適合給人狼吞虎嚥又平靚正的愛情小說、科幻靈異、漫畫繪本、名星名人才子才女淫筆亂揮寫成之餿水文字,自然成為文化之豬的食料。
食物也好書也好,香港人就是「有追求,沒品味。」。

在書展看到書山、文字海, 和一個比撒哈拉更乾涸荒蕪的文化大沙漠。

June 13, 2006

甚麼人?

記得上小學時,流行著這樣的說話:「你是甚麼人?」「我是中國人。」「不,不,我們是香港人!」

九七前,對我們這種特殊物種的分類有幾種定義方式:
一.以地域分類:身居香港,我們當然是香港人。
二.以種族分類:源自中國,我們當然是中國人。
三.以政權分類:英國殖民,我們是否英國人?

奇就奇在我們都難以接受自己是英國人,然而九七臨近,香港掀起「轉會」熱潮,大家不惜一切要成為英國人。

時至今天二○○六年,沒人再說居英權,昨天在中環天橋頂卻有中國人爭取居港權爭當香港人。

然而中國日益強大,香港人又紛紛投入祖國懷抱,喊著心繫家國北上與同胞爭相分太公的豬肉。

昨晚收看廣東體育台直播伊朗對墨西哥的世界盃賽事,一眾「講波佬」同聲同氣支持伊朗,說希望伊朗能為「我們」亞洲人爭口氣增點光。

誰在高呼伊朗是邪惡核心?是發展核子武器的恐怖份子?別吵,讓他先踢完世界盃再說,我可下了重注。

還記得環保組織說我們都是地球村的村民。

「香港永久性居民身分證」是否應改為「地球村永久村民身份證」?

那麼便再沒有出入境,再沒有簽證,再沒有世界盃,再不用爭取居留權,全世界入境處職員即時失業。

彷彿有點印象,昨晚發了個夢,John Lennon在我意邊輕唱...

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
It isn't hard to do
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
And no religion too
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life in peace......

夢醒前他跟我說,除非地球上沒有經濟、政治、宗教,沒有迪士尼、布殊、梵蒂岡......

June 12, 2006

悼念公義

札卡維死了。
恐怖份子孰喜孰悲?
花旗猩猩總統說這是一次重大勝利。
伊拉克有村鎮悼念「烈士札卡維」。
有些恐怖份子受打擊。
有些恐怖份子卻又得勝。
有趣。
矛盾之間,死了的只有公義。

May 13, 2006

Supply & demand

supply and demand
有時候,醫生是supply,滿足病人對健康的demand。
有時候,病人是supply,滿足醫生治病治人的demand。
病人經常投訴醫生不好,診斷不盡心,治療不認真。
醫生何嘗不想大控訴?
病人把自己身體的責任全丟給醫生,付了診金,如果我身體不好是你的錯。
叫你多睡一點,不聽;多休息,不聽;戒煙戒酒戒口,不聽;多做運動,不聽。
然後健康給殺死了,凶手卻是醫生。
或許當老師的情況也差不多。
交了學費,子女好與壞,不在溝通與關懷,反在老師好與壞。
所以香港學生普遍出現一個情況,那科老師「好」,我對那科就有興趣;老師「不好」,不想讀了,不是我的問題,是老師的問題。
甚麼是好?沒功課?準時放學?風趣幽默?靚仔靚女?
究竟讀書是你的事,還是老師的事?究竟教育兒女是你的事,還是老師的事?
究竟健康是你的事,還是醫生的事?
如果你只把你的病交給我,對不起,無能為力。
生死有命。
醫生只能治人,不能治病。
我不能叫疾病遠離,我只能教你抓住總在身邊的健康。
病人遇到壞醫生,心灰意冷,但可另謀高就。
醫生遇到壞病人,意冷心灰,卻沒奈何。
既然你不愛健康,我教你抓住它有屁用。
不醫算了。

February 26, 2006

肺腑

中醫五臟六腑理論中,每個臟都和一個腑相應。
和肺相應的是大腸。
大腸乃傳導之官,專司傳送和排出大便。

肺腑之言,亦即大腸之言。
是屁也好,是屎也好,
總之就是廢(shit)。

難怪,
這麼不中聽。

February 05, 2006

男人六十

六十歲,別人都說是老人家,你卻總是生龍活虎。
六十歲,耳順了,你心境也平和了--跟從前相比。
六十歲,一個甲子,其子卻不是「甲子」,平平庸庸罷。
六十歲,第五個狗年,我和你的組合應稱作「二五狗」,比二五仔更二五。


六十歲,該是退休享福的年紀。
可是你六十歲,我還是打正旗號吃爺飯的二世祖。
生龍活虎的你,還未需要我照顧。
耳順的你,當然也不會責怪這個丙級兒子。
可是你一定在等待,期望這個丙級兒子在下一個狗年前變成「甲子」。
「二五狗」組合二十四週年的紀念,「二狗」未能為「五狗」做些甚麼,總算不孝。


但「二狗」向「五狗」承諾,當我們變成「三六狗」的組合時,我將會是「甲子」。

November 12, 2005

自戀

伸出我的左手
觸踫你溫軟的右手
我把頭往右一甩
你把頭住左一擺
向你靠近一步
你把距離再減半

目不轉睛的對望著
看穿你我的靈魂
還有你我身後
分屬你我的
花花世界
仍嚮往
回頭
緊緊
你的背
跟我的背
再也離不開
一圈一圈一圈
雖然不是重疊的
然已緊緊扣在一起

鏡中的
是自己
還是你
愛你
彷彿是我自己

戀人自戀

November 06, 2005

秋@05

生於孟秋,雖然新歷九月在香港仍是火辣辣的夏天,但我仍是秋天動物。

總愛那種蕭剎。

涼風輕拂,吹醒了,也醉了。

甜甜的糖水跟栗子,

還有那窩心的暖。

August 30, 2005

為什麼?

回家時在巴士上打瞌睡,是緣份嗎?甫一開眼,漫天盡是火焰橙紅色的彩霞,是上天把油彩掃在自己的臉上,讓我們留意一下它的存在吧。雲呀雲,你為什麼要濃妝艷抹的讓我看見?在天上飄蕩的你,到底要去哪兒?還有雲下那藍藍的海水,你的波浪在訴說甚麼?我呆呆的看著你們,我又是為了甚麼?

為什麼我們要問為什麼?

相信輪迴嗎?如果你相信輪迴,那由生命開始到死亡只是一個過程,死亡只是一個中途站,死亡本來就不是終點,那麼生命怎麼會有一定目的?如果你不相信輪迴,那麼死了就是死了,當一切終結,無論達成了甚麼目的都不再有意義了。生命是過程,我們由零開始,也終結於零,沒有人能逃離起點,正如沒有人能避過終點,因為起點和終點根本是同一個地方。

生命是那麼的渺小,只是自然中的一部分,我們是自然而生的。當我們在想生命的目的,機心就產生了。生命的純淨在機心的污染下變得殘破不堪,事事講目的,事事講求成功,卻忘記了我們本來是自然的一部分,不求成功就不會失敗,順著上天的意思,相信生命,路自然會在我們面前打開,無需再想個甚麼目的。

為什麼我們不效法小孩子,純真簡樸,率性而為?為什麼?為什麼?

August 18, 2005

迪士尼:快樂快餐店

那次去南丫島散心,在Bookworm餐廳內,點好菜後在餐廳的書架上挑了本關於香草的書,靜靜地看書,偶爾也望望街外。那二十分鐘內,得知花粉熱和鼻敏感的香草治療法、看到鄰桌的外籍型男把餐廳當成辦公室,邊喝咖啡邊做文件、突然門外有一無上裝的外籍長鬍子叔叔經過,推著一大車麵粉,還有四隻唐狗緊緊相隨。我想,不論是甚麼種族,都敵不過生活的壓力,不論主人是甚麼種族,只有有飯吃,還是得跟隨他。餐廳內的悠閒跟門外的營役頓成對比,叫人心寒。

「怎麼還沒有上菜!」友人的抱怨打碎了我的沉思空間。忽然想起兩年前,在南丫島的另一餐廳,因為假期的關係,足足等了兩個鐘才上菜。「不要急嘛,反正來這裡都是休閒寫意一下,才二十分鐘而已。這裡的食物都是即點即造的。」我說。是的,我們都習慣了快餐,不是即點即造,而是即點即食。我們也有即食麵,雖然並非即開即食,倒也差不了多少。聞說現在有即食飯,打開包裝倒入味精便有飯吃,自己未試過,因聽到起來已感到反胃。等待使我們不耐煩──雖然我們已省回自己造飯的時間。

這種快餐文化在現代人的生活中不斷漫延,衣食住行以外,甚至工作、讀書,我們都尋找捷徑,跳過應該有的合理過程,務求盡快達到結果。放大到人生之上,「結果」是「死亡」,「過程」是「生命」,只顧結果而罔顧過程,就等如放棄生命而追求死亡。因為快餐文化的影響,我們的人生都失去生命力。然而在實際生活以外,最可怕是我們的靈魂也都被這巨大的氛圍同化,狼吞虎嚥地哽著即食麵。

香港迪士尼即將開幕,每次電視電台播放關於它的消息,我只感到人類的可憐。曾經我以「可恥」來形容迪士尼,然而來到今天我只能以憐憫的心懷看待支持這童話世界的朋友。為什麼這個童話世界能在歷史上留下深刻的痕跡?因為它為世人帶來快樂!但為這種快樂我感到無限悲嘆。看到迪士尼的業績:天文數字的遊覽人數、風靡世界的玩具製品、電影、卡通等等,全球消費在迪士尼產物上的資源難以想像,或許足可救活一國飢民、或許可叫一國兒童有飯吃、有書讀,而迪士尼的存在有多少價值?沒有迪士尼,快樂就減少了嗎?沒有迪士尼,童話就不再存在了嗎?把童話具現化,創造一個如夢似幻的王國,這是迪士尼的成功之道。它的成功建基於大家對這種虛構的、完美的世界的享受,而大家對這種虛構的、完美的世界的享受則來自心靈的貧乏。迪士尼裡的一切再美麗,實際上統統都是假的!可愛的卡通人物下是冒著烈日當空辛辛苦苦捱生活的爸爸;糖果屋內裡還是鋼筋水泥;華麗的煙火換來掌聲,也換來空氣、聲音的嚴重污染和附近動物(包括人)的困擾,我們在那用魔鬼的產物──金錢堆砌出來的「童話世界」中歡天喜地,我們在歌頌魔鬼的美麗。我們付出三百元,換取它帶來的「快樂」,因為我們懶於在自己的世界建構真正的喜樂,我們也懶得在日常生活中以心靈察覺自然帶給我們真正夢幻的童話世界,我們都不願為神聖的潔淨的美麗付出時間和努力,因為魔鬼已經為我們準備了「開心樂園餐」,即點即食。

真正的快樂源自內心,真正的童話和奇蹟就在身邊,而我們何曾珍惜過?「崇飾其末,忽棄其本」,連美和快樂都要吃快餐,想到這裡,又只剩下可憐二字了。

August 09, 2005

生命?神?

是神創造生命,還是生命創造神?
--鳴謝Wendy,使我得到這思考的機會。

小學時曾經相信基督教,年紀小,生活環境又不穩定,心靈像懸在線上的琉璃天使一樣沒半點安全感。或許生性孤僻,朋友也不多,但人總需要依靠,天父是溫暖慈祥的家,那時我在衪懷裡得到撫慰。

算是頓悟嗎?還是書讀多了,慣了用邏輯想事情,神怎可能是萬能的?當人類稱霸地球,我們認為我們的神跟我們的模樣差不多,那麼當恐龍或者蟑螂稱霸世界,神的樣子又應該是怎樣?初中的時候,我總是這樣想:人類太自我中心,基督教,和那種種的宗教,都是人類自己的想像吧。為什麼我們不相信自己?

信自己,成為了多年來的信念。

兜了個圈,今天再度謙卑了。只是我信的雖然不是自己,也不是「神」,「神」只是大家對「生命」的尊稱吧。正如我們看不到風,我們便點起煙,看到煙的流動我們便感到自己已經「知道」風了。但風的真面目總不是一縷煙呀!只有合上眼去感受風,才會明白風是個怎麼的東西,雖然那是抽象的感覺,也不能夠用語言形容,但那才是真實的。「神」的出現,是因為「生命」太抽象,人便像放煙一樣為它披上「神」的面具,把它具體化,然而那仍不是生命的真相呀!生命只有自己可以體會,而且也是文字語言都形容不了的。

在自己的信仰上經歷了幾個階段,但我即使今天亦並不反對別人對神的信念,至少,這可以是了解生命的其中一步。可是「了解」跟「感受」不同,希望有一天,我們都可以放棄思想上的理解,轉而融入心靈的感受。我們會發現神的真面目就是生命,而且沒有了任何可爭議的「神化」元素,是那麼的樸素!

August 02, 2005

月來月愛

從黑暗變光明,萬物被喚醒,光芒四射,多少人為了一睹它的雄風而掛上黑眼圈!曾經我也試過餐風宿露,等待君臨天下的一刻,太陽照亮整個世界,黑暗都退避了。

表淺的事實在陽光下顯露無遺,陰暗的內在卻被推得更深沉。日出下我們感到溫暖,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恐懼、不安、悲哀統統掃到一旁,然而掃開了不等於消除了,只是那溫煦叫我們暫時忘卻冰冷幽暗的感覺,魔鬼被驅趕到靈魂的更深處,太陽賜予我們靈魂跟魔鬼周旋的力量。但這不啻於叫靈魂跟惡魔糾纏,雖然我們受到保護,但她卻被緊鎖,無餘力再去感受美好的世界。

那一夜,我看到月升。梅窩碼頭傍,偶然的邂逅,已經好久沒嚐過那種怦然心動的浪漫滋味。

凝望,
靈魂鬆開抓緊魔鬼的手,
銀光照亮影子,
影子仍是影子。

呼吸,
潮水在她的牽引下起伏,
恐懼譜奏豎琴,
月亮合上眼睛。

觀照,
我面孔怎麼也在你臉上?
瞳孔穿透瞳孔
你我翩翩起舞


愛,讓能量流動。流向被妳的銀光灑亮的大海,流向使妳半藏半顯的山坡,流向碼頭不遠處同樣深受感動的夫婦,然後直奔向震撼我心靈的妳。

我愛妳。

July 26, 2005

如果時間就是金錢

賊人打劫說:「要錢要命?」
生命審判說:「要錢要時間?」
廣州的朋友說:「你們香港人都是辛苦命。」
香港的同胞說:「那些廣州人工資少得要命。」
時間說:「沒我就沒生命。」
生命說:「沒時間就沒我。」
金錢說:「用我來買時間吧!」
資本主義說:「所以,沒金錢就沒時間。」
社會主義說:「你看!不要金錢就可留下時間!」

我說:「要煩我我可連命都不要算了。」

July 18, 2005

等運到

關於等待,對平日急躁的我來說,竟是一大強項。

等人等電話、等車等女仔,無論等甚麼,其實都是「等運到」。等待的可怕之處是沒有等待有百分百保證,而且與等待的長度無關,等朋友等一分鐘,他可以突然爽約;等情人等十年,他當然也可以爽約。你的等待不會使不可能變成可能,那到最後是決定於緣份手上。所以無論等甚麼,都是等緣份到,都是等運到。

生命的每分每秒本來都是等待,時間一直向前,前面的分分秒秒不停向我們衝過來,我們就是在等待中迎接這分分秒秒,只是每個人的方式都不同吧。等待是一個空罐子,讓它的主人收納喜歡的東西,我們都是"Collector",在生命之河裡,有人找貝殼,有人淘金沙,有人捉魚捉蝦,有人就躺在水上,學懂自在。

如果有天你看見我無所是事的樣子,說我是等運到,那麼謝謝你的讚賞。

在你說我以前,我已收藏過不少寶藏了。

July 16, 2005

西藏後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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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在獨一無二的時空相遇
生命軌跡交叉
交叉過後
別去

愛你
不想打擾
繼續踏上旅途
你的夢已經飛進我心中

July 13, 2005

《半半歌》 李密菴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
半中歲月盡幽閒,半裡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村舍,半山半水田園。
半耕半讀半經廛,半士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
衾裳半素半輕鮮,餚饌半豐半儉。
童僕半能半拙,妻兒半愚半賢。
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
半思後代與桑田,半想閻羅怎見。
酒飲半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
半帆張扇免翻顛,馬放半韁穩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
百年苦樂半相參,會占便宜只半。

數年前時第一次讀到這篇,那時工作壓力把我都快壓成「人渣」了,為了的是所謂的「目標」,那目標是實在的,是名、是利,更重要是滿足了使命感和成功感。為了這心理的快感,身體和靈魂無辜地受罪,甚至曾在鬧市街頭崩潰,差點昏了過去。一個「半」字救贖了我,「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天是靈魂地是肉身,把一半還給我的天和地後,輕鬆自在只有自己知道。處於「半」的狀態,是進是退都游刃有餘。半就是不偏執,學懂半握拳頭,學懂來者順之,去者不留。一個「半」字,我們把第一畫提升一下,就得到一個「平」字。平和的身心靈,源自昇華了的「半」的理解。

我常說醫生不是醫病,也不是救命,別人多不明白。醫生是人,「生」是天的事情,「死」是地的事情,我是活在中間的人,我無能從那個衪手中取得生命力,也沒那個膽子去叫閻王放人。我說「天是靈魂地是肉身」,我是人間的醫生,管不了。身心靈中,「心」才是人力可及的地方。早在「醫道」提出心醫之前,我已經立下了屬於自己的醫道。我不是非要做到不可,畢竟我太渺小,對於生命,我不能承諾些甚麼,但我還是有「一半」是堅決的。

我的字不美,否則寫一篇書法,把這歌掛在牆上,風水一定大好。

July 09, 2005

執著



眼光停落在藍藍的海波上
抓一把細沙
捏緊

掌心一陣刺痛
沙..沙...
聽到了

輕風,咸咸的
飛吧

July 02, 2005

入藏後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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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很閒
把湖放在天空
把天舖在地上
我們都很閒


納木=天,措=湖,納木+措=天湖。這裡就是Namtso,一個香港般大的湖。

在香港土生土長,相對於在西藏的神山聖湖,我們看到的盡是些小山坡、小水窪,但人工的建築卻出奇地大,「豆腐潤」大的地方容納著七百萬蟻民,密麻麻的高樓大廈,把山丘河泊、花草樹木都遮閉了。不夠土地便開山填海,彷彿我們是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這樣的城市裡的人們以為大自然力量不過如此,隻手可以遮天,然而建築再宏偉,也不過是蟻巢而已。在西藏的神山聖湖下,我們應該是多麼謙卑!無知和膚淺使人狂妄。從西藏回到香港,突然覺得香港是一個井,關在井底的這些青蛙大都是鼻子向天、嘴巴上翹,不可一世的盲蝦蟆。比起謙遜純樸的藏民,我們都應該無地自容。

關於納木措,它是我們是次西藏旅程的至愛。我喜歡湖,沒有河流的野心,也不像大海般陰沉。它心明如鏡,卻柔情似水,風起時輕波細浪、圈圈漣漪,溫柔可愛。天湖被我攝在相機中,也收進了心中。

胸中一陣涼快。

July 01, 2005

入藏後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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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達拉宮
白色是雪 紅色象火
遊人如我 艱辛無阻
宮下修葺 慶祝四十
主子流亡 雖華無實


從西藏回來大半個月了,還是忘不了那乾淨而又夾雜風沙的空氣,忘不了納木措的湖水,忘不了藏人的純樸,更忘不了在高山反應中的接近死亡的感覺。那是很接近天空的地方,但想不到地獄也都在那裡。

叫人終身難忘的是入藏的「臥鋪車」,我稱其為「地獄車」,數十人擠在坐位設計成床位的旅遊車上,經過5600米高的山口,車上煙味、杯麵味、人味混為瘴氣,直攻我的五臟六腑,在這地獄車上,病魔和死神已靜悄悄地來到我身邊。因害怕行車途中人有三急而沒喝夠水,脫水帶來的劇烈頭痛從腦後向額頭一直劈開我的腦袋,痛楚使我連稍微移動都不行。路是砂石路,地獄車走在地獄的公路上,顛簸不堪,而我只有像假人一樣隨著車身的顛倒而「飛行」,三十小時的車程,我們到了第一站拉薩,由下車至到達旅館我彷彿已失去意識,然後在旅館裡昏睡了24小時,沒吃飯,也沒去過廁所,不入不出,不垢不淨,不生不滅,想已涅槃了。

那一段時間雖然神志不清,甚至連說話也語無倫次,卻確實地感到過死亡的接近。跟同行手足笑說如果我客死異鄉,那乾脆在西藏天葬,暢快!我想過假若我將要離開,我會留低甚麼訊息呢?原來除了一句「對不起,謝謝!」之外,我找不到更合適的。

June 29, 2005

小病是福

感冒了,半天都是昏昏朦朦的,頭和眼皮成為全身最沉重的器官。替自己開了點藥,藥液灌進肚子裡,不知是熱力還是藥力,立即冒了一身汗。

清醒了一點,從迷糊到清醒的過程感覺清新,身體好像給徹底洗滌過。沒有經過痛苦,不可能得到澄明的感覺。小小的感冒,不只是身體,連內在的都好像重生了。

June 27, 2005

焦點

雖然從來不承認,但原來我還是很在乎別人的眼光。

總是有種觀念,介意別人目光的人都患了自信心不足的毛病,但我有生以來都是以那近乎自負的自信心為商標,何以一直都感到介意?昨天突然醒覺,這根本是來自那有點過份的自信。真正自卑的人不會擔心別人怎麼樣看自己,反正他們不相信自己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他們自認了自己是配角,不會有觀眾把視線投射到他們身上,那有甚麼好怕?除非給他幸運遇上了一個對他下評價的「好事之徒」,他才逃之夭夭,躲到天涯海角去。至於我的耿耿於懷,恐怕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我把自己當成焦點,以為大家都在看著我表演,或許這是年青時舞台上的經歷所帶給我的後遺症,那時候如果我不相信自己是全世界的焦點,我根本不可能揮灑自如地表現自己,後來從舞台上退下來了,卻習慣了水銀燈照射著的感覺,無時無刻都想像自己是在表演,身邊的哪怕是陌生人都是在對我評頭品足,我不能有一絲鬆懈。

有點變態嗎?是的,的確有點扭曲,我希望可以叫自己真正的退下來,學會由我去觀察別人,我開始了解Hermit牌的意義,它叫我要去到幕後,叫我要拿著燈觀摩人間,而不是留戀著被照射的時光。

June 25, 2005

幸運兒vs苦難者

我有好些家人朋友都是眼淺之輩。看書也好、看電影也好,每每有煽情悲壯的場面,淚腺便毫不吝嗇地氾濫不止。我想他們的代入能力一定出類拔萃,很能夠把自己幻想成劇情中的角色,甚至把自己的經歷和劇情混合,塑造一個專屬於自己的淒涼故事,挖出或許早已藏好的舊傷疤,回味那痛苦的滋味。

富裕的人喜歡悲劇,人總是在虛擬的地方找尋自己所得不到的。幸福的人找尋悲痛的感覺來彌補生命中所缺少的那部分,正如痛苦的人祈求幸福一樣。這實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然而傷痛就非得在戲劇中尋找嗎?現實中充斥著天災人禍,大規模的水災、地震、海嘯、戰爭、傳染病,死傷枕藉,老失所養,幼失所依;至於小規模的悲劇,更每天在我們身邊上演。像我在「命運」一篇寫的,都是真人實事,多少貧病交逼、多少家破人亡?當生命的幸運兒與苦難者擦身而過,多少個誰會伸出雙手扶持一下殘破不堪的靈魂?我們的幸運兒大都目明而不見,耳聰而不聞。寧可付出五十大洋和兩個小時看齣悲情好戲,都不會停在那活生生的苦難前面跟他們接觸。當他們在你匆匆的腳步旁捨棄尊嚴,當他們在你冷冷的目光下懇懇哀求,當他們抱著尚未懂事的寶寶坐在垃圾箱前翻找填肚的,當他們已失去希望的力氣軟弱的躺在路上,是否還比不上那齣賺人熱淚的電影?苦難者跟我們幸運兒其實是活在同一個世界呀,同一天空下,同一土地上,大家所處的境地卻是雲泥之差。

999熱線讓我們舉報罪案,打擊罪惡;好想有一條熱線可以給我們舉報不幸,讓我們盡一分力,與那可免的不幸抗爭。

June 18, 2005

平面

處身珠穆朗瑪峰大本營,抬望珠峰,竟不覺得它怎麼高,彷彿當日在泰山腳下望泰山還要宏偉。我都忘了大本營本來就是海拔五千多米,望上珠峰當然不那麼高。然而在山脈下的人看上去一定雄巍無比。

要了解別人的感受,便要跟別人在同一平面看,這是設身處地。今天在沙田巴士總站,甫下車我竟瞥見腳旁一位老太太,帶著無奈、痛苦、懇求的眼神,她跪在那裡。一眼,就那一眼我看到她的神情,趕時間的我停不下來,然而靈魂卻留在那裡走不動,他感到必須跪下來,跟這位老太太在同一平面上看看那些冷漠的面孔、鐵石的腳步。怨恨眾人的麻木不仁嗎?自己也不是一樣冷冷地走過去了嗎?靈魂望著自己所屬的軀殼揚長而去,就一句「身不由己」、「有心無力」,把視而不見合理化。

靈魂憎恨驅殼,帶著無奈、痛苦、懇求的眼神,跟她一起跪在那裡。

May 26, 2005

孤毒

最近中了一種毒,叫孤毒。

或許我需要排毒美顏寶,這種毒源自內在,並非有誰加諸我身上。大概是個別體質影響,我體內的孤獨常在最熱鬧的環境中發作,症狀是感到空虛、寂寞、凍,然後眼神飄忽、手足失措,甚至感到全身乏力、顫抖。孤獨是寒毒,使人徹底的感到冰冷,也許沒有外在的熙攘,便襯托不起內在的寒意。然而近日發現,它在我獨處時亦開始發作了。

從前享受獨處,現在習慣獨處。從前很珍惜一個人的時候,只有這些時候才可邀請我的靈魂脫離肉身的枷鎖,與他相對而坐、促膝而談。這是一種內功,可遏制孤毒,透過練功,靈魂也一天天的更富足。

然而與靈魂對話總帶來難受的情緒波動,因為這是最最深情的對話,為了逃避這原是有益於人生的副作用,我把我的好伙伴藏在深深的潛意識中,它仍然影響著我,而我卻不再與它見面了。然日久失修,我的伙伴漸漸枯瘦,我也無能與體內的孤毒抗衡,連我獨處的生命都被慢慢蠶食了。

是時候出發,踏上往西藏的路途,期望在遠方有機會與我久違的伙伴見見面。尋找靈魂之旅正式展開。

May 11, 2005

友愛crossover

近日從某位我敬服的作家的中作品中,學會愛情的一種新的演繹。愛情在生命中,可以是我跟一位或是數位異性(當然也可以是同性)的深入的靈魂交流,這是最普遍的認知。然而他告訴我,愛情原是兩性間的事,我的愛情,不單是我跟那幾位由緣份隨機選出來的伴侶的經歷,廣義的愛情應是我作為我性別的代表,而在整個異性世界裡生活的經歷。

從不否定男女間有純真的友誼存在,然而若我從未在我的異性朋友身上感到異性間的吸引力,那只有兩個可能,或許我從未把他當作異性,又或許我否定了他作為異性的吸引力。後者對於那位異性朋友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在男女的純真友誼上,不能避免地總留存著一點點愛情的感覺,然而這無損於這友誼的純度,因為這點愛情感覺是純美的,是出於欣賞的,它甚至能使彼此的友情更醇厚。

但當我用廣義的眼光看愛情,感情的混亂通常無可避免。而情感錯配的後果將是遺憾一堆。無數的感情創傷都源自友情愛情的crossover。我欠缺細膩的心思和觸角,在友情和愛情的分岔中封鎖了一路,也算是一個保護自己的好辦法,當然也不失為一種懦弱的逃避。

April 24, 2005

童年呢?

重讀火柴人《未完的小說》(http://www.matchli.com/mixed2.htm),這輕鬆小品再讀起來竟如斯沉重,那是火柴人中學生活的剪影,剪影須要足夠光線和清晰的人物,火柴人擁有一大堆漂亮的剪影照片,而我的照相本子內,只有曝了光的底片沖出來的一片空白。

廿多年的歲月,到底留下了甚麼?

如果火柴人的中學時代是青蔥歲月,那麼我的是「碌竹」歲月吧?冷酷得像枯死了,沒有情感的衝擊便產生不了清澈的記憶。然而朦朧間我應該快樂過、開懷笑過;也傷心過、放聲哭過,原因呢?給烈風瀟瀟地吹走了。不要說細節,大概連輪廓都是模模糊糊的化作一團。

隱約間,我彷彿只見到一條雞肋。

March 30, 2005

Laputa

幾天前身在廣州,踫巧看到電視重播天空之城(Laputa),發覺自己從來沒有完整的看過一次,靜夜下獨個兒享受宮崎駿的浪漫世界。

患上後遺症。這陣子總在代入男女主角Pasu和Shita的時空,在那後現代的場景下,兩人懷著各不同的目的,卻向著同一方向進發。想起誰的一句說話,形容相愛的人是「在黑暗中並肩而行」,各自尋找自己的光。

幻想自己是Pasu,嚮往和Shita那生死相依的愛,那是靈魂的相依。想到在飛船上,Shita在寒風中爬到瞭望台找Pasu,Pasu並非脫下斗篷披到Shita身上,而是把Shita藏進斗篷中,那一刻沉默中的溫馨無聲迸發,身體只是靈魂交流的媒介罷。

喜歡Shita,然而我不是率真勇敢的Pasu,這浪漫對我而言才是Laputa。

March 13, 2005

毒藥

打從懂事開始,老師、父母、長輩不知教曉了我們多少勵志的說話,「失敗乃成功之母。」、「有志者事竟成。」之類的句語自然地在我們思想中植根,不知出自何經何典,卻好像變成了大家公認的金科玉律,彷彿把努力、堅持、毅力跟成功劃上等號。反叛的我老早對這等說話感到質疑和譏笑,如果上面的公式是可行的,那上帝還真是「賣大包」。

剛才看電視,訪問幾位中學生在一些課外活動中的感受,他們一致認為自己表現平平,但也不約而同說出「盡了力就可以。」,條件反射式的一聲嘆氣衝口而出,再來便是一句「白痴」。不想把這種感覺generalize放到所有或大部分的香港新一代中,然而生活中我接觸到的香港青年人無可置疑大都是此等沒志氣沒承擔的族群。「盡了力就可以」是甚麼話?跟「失敗乃成功之母」、「有志者事竟成」一樣,是只能夠出自別人口中的安慰話,是不盡不實的虛話。如果變成自己跟自己說,便淪為自欺的話了。

想到政府多年前曾提出過「目標為本」教育方針,然而在混亂的政策下也漸漸被遺忘,對此我認為政府是白白浪費了這個好題目。有人說做事不應只顧成果,還要享受過程,故此批評「目標為本」是功利主義。但原來是他們中文水平不夠。「目標為本」是以目標為「根本」,而非說目標等如一切。沒有目標怎走下去?哪裡還有可以享受的過程?無論過程中花過多少血汗,達不到目標便應該問問自己,究竟是自己未盡力,還是實力不足,花光氣力亦無濟於事。沒有太高太遠的目標,只有太弱太差的能力。「盡力就可以」這說話往往出現在盡了力也「不可以」的情況下,如果是有志氣的,乾脆說「我還未盡力」還見得豪氣。

勵志的說話總把幻想強行投射到現實中,把人生簡化,使其變得單純,好讓我們容易吞下去,誰知這藥丸吃得多會中毒。成功,是智慧、志氣、努力和運氣的結合,志氣是動力;智慧是機件;努力是催化劑;運氣則是整部「製造成功機器」的開關掣的主宰。毒藥無益,還是面對現實吧。

March 11, 2005

差一點

剛打完一仗,決定把即時的感覺抓住,害怕過了便忘記。

三年了。 跟這名男子同住三年,已踏入他最後的宿舍日子。快將畢業的他是排球隊成員,今天是宿舍間的排球賽。跟他並肩作戰數年,從沒戰勝一仗。好想今天送他一場勝利。可惜今天成為了他在這裡最後一役。第一局,我們大比數輸了。第二局,戰鬥至24比23,我方再贏一球便扳平,差一點,就只差那一點點。

遺憾的賽果。

如果遺憾叫人最難忘,這將是我刻骨銘心的記憶。

「差一點」的遺憾,更是遺憾中的極品。

March 05, 2005

閒逛

嚐著麥記士多啤梨奶昔,看著橋上一列列載滿陌生人匆匆而過的火車,麥記內竟播著「Only You」純音樂,浪漫的它總讓我想起羅家英。鄰卓的一家人擾擾攘攘,約七、八歲的小女孩跟爸爸嬉鬧鬥咀。窗外的窩打老道在熱鬧中透出了一點點寧靜,跟百米相隔的旺角中心區氣氛截然不同。曾經每天走過的地方,今天隨意的漫步,竟又回到這裡來。

我只是閒逛著等友人,從旺角走到何文田,何文田走到旺角,我喜歡閒逛。短短的一小時裡,發現這裡是寵物店的集中地;發現接鄰的兩條街內竟有三間同名為「利莎」的食肆「壟斷市場」;發現勝利道旁有自由街,是自由的人才有真正的勝利,還是勝利者材有真正的自由?不禁陷入了一陣胡思亂想。閒逛是發現的旅程,當你沒有目的,心中無所掛慮,才會把平常視而不見的關進腦袋。然而這近乎盲目的旅程卻實實在在反映了閒逛者的本質。人生本是閒逛一場,誰會知道目的地?閒逛時我總是潛意識地向人流較稀疏的方向走,生活裡其實也一樣,喜歡獨處,喜歡走自己選擇的獨特的路,縱然有孤單寂寥的時刻,都也成為了我享受的生命的一部分。

香港人是極端而平凡的,有極端勤奮的,有極端懶惰的,有極端潮流一族,有極端保守死硬派,但同時他們都擁有「迷失」,在人生的旅途上失去了自我的追求,大家都向著物質、名譽、地位眺望,花光屬於自己寶貴且一去不返的時光,建立自己身心以外的虛浮國度,平凡得叫人憐惜。如果你從來沒有閒逛的習慣,從來沒有留下丁點時間給自己認識自己,請從那虛浮國度地地盤中走出來,放下那個只會日漸被消磨的鋤頭,走上自由的街頭,關掉腦袋,叫那藏在胸中的心靈決定怎麼走,從走過的路塑造自己的模樣,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的內在自我,不枉此行次餘也不要枉費此生。

願你能從自由街走到勝利道。

March 04, 2005

命運

因為他們,我看到它的真面目。

10歲。父親因病厭世,母親抑鬱成病,他擔起照顧弟妹的責任,學業仍名列前茅。
20歲。他患上類風濕關節炎,熱愛音樂的他,不能靈活地運用那日漸僵硬的手彈奏樂器;他選擇了聲樂。
30歲。交通意外後,頸部神經損傷,失去工作能力,但他創造自己的新事業:不縐一下眉頭。40歲。十年前花盡積蓄治好了鼻咽癌,三年前又儲了點錢,但醫生告訴他發現了骨癌,他跟我笑說再掙到錢一定不可留。
50歲。自少缺乏家庭溫暖的他,在肺癌的威脅下,竟盡力留下他鮮為人知的才華的痕跡。一頁頁的漫畫在他乾枯的手下顯得生機處處。
60歲。趟在寒風凜冽的街角,他等待著。下一位用銅錢買他尊嚴的可會是棄他而去的孩兒?他沒有怨言,只有希望燃燒著他本該頹敗不堪的心靈。

生命,原來已是宗教,只要相信,便會得到力量、勇氣、喜悅。

剛得知「40歲」買了樓,真的沒留下多餘錢財。

February 26, 2005

情變

情人變了,往往是分手的理由。「他以前都不是這樣的!」是很多人對另一半的抱怨,因為他是我的「另一半」,他對我有承諾,他變了就是不守昨天的信,他變了就不是我從前愛上的那個他,他也不是從前那個深愛我的人了。那麼分手是無可避免吧?

曾經我也以為「愛是永恆」,也總相信那童話,相信世上有一個他是另一半的我,人生就是在找尋那個可以使我成為完全的我的一半。直至開始戀愛,甜蜜過、緊貼過、流淚過、掙扎過,終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才發覺無論戀愛與否,我還是完完整整的一個我,不見得單身便少了半個地球,朋友也好,家人也好,情人也好,都不過是我以外的個體,這不是分離主義,正因為我愛的是另一個體,他不可能被我完全了解,我才有動機去追求更深層次的關係,雙方在探索的過程中得到心靈的沖擊,有沖擊才有感覺,如果他是我的另一半,慢慢就會習慣他的存在,就如穿衣服般,習慣了就失去了感覺,意識不到他的存在了。更可怕的,如果他是我的另一半,我豈不就變成了自戀狂?

然而相比那種自戀式的愛情,不變的愛來得更恐怖。已離開我們的羅文唱出了真理:變幻才是永恆。我們不知道時間是甚麼,但我們都有對時間的意識,這是因為看到了事物的變化。如果一切不變,時間便停住了,快樂便凝固了,感覺便癱瘓了。所有事物在時間的規限下都有生老病死,如果生存是可喜的,為何要歧視死亡?出現過然後消失就是死亡,昨天的我,在今天已經死了;上一秒的我,在這一秒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昨天的感情,在今天亦已經死了,今天的愛是今天的情感。你要是認為你的他變了,而感到不安,甚至怨懟,那麼是你不能面對變幻才是真正的「常」。天下間沒有不變的心,正如天下間沒有不老的人,張學友也唱出了真理:不老的傳說。不老只是傳說而已,不要拿現在的他跟昨天的他比較,有這樣的閒情,不如問問自己,你愛今天的他嗎?還有,你可以擔當他今天的最愛嗎?人生是沒有規律的曲線,有緣人的線無論大家怎樣拐彎,總是協調的、和諧的糾纏在一起,如果你要他不變,他就唯有變成一條正線,永遠離你而去。

February 19, 2005

筵席

很羨慕那些對自己的童年往事能如翻日記般一一細數的朋友,這無疑是一種幸福。生命像一道滿漢全席,起初我們會這道菜一口、那道菜一口,嚐盡千風百味,口腔中迴盪著酸甘苦辛,然而筵至半酣,當中有人已開始感到茫然,嚐過的佳餚美點的味道漸漸變得朦朧,甚至菜式的名字都忘記了。二十多年的筵席,記憶已一點都不清晰,是的,是我沒心肝。我的童年變動太多,未稱得上居無定所,但搬家轉校倒不少,小孩子單單適應新環境已花盡心力,哪有餘暇讓生活瑣事放進心中?記得在某電視劇中說道:「人不是為過去、現在或未來而活,人活著是為了創造回憶。」,如是說,過去二十多年我豈非白過?

忘記往事的感覺,猶如看著日記被狠狠燒掉、珍貴的相片因電腦故障而被毀滅,沒挽救的餘地。但更叫人遺憾的是像我一樣小時沒寫日記的習慣,也沒有太多拍照的機會,尋找回憶,只有在茫茫腦海中挖掘,或從母親大人的口中間接得知,聽她說我的故事,我也只有「是嗎?」「是嗎?」的回應,更糟的是從少便數年搬家一次,現在家裡除了十多歲的貓兒和幾本舊書雜誌,再找不到能喚起當年感覺的物件,睹舊物思舊情的浪漫最多只能回顧到高中時代,中學以前的朋友、同學、老師、學校的環境、家中的佈置、甚至自己做過的事情,都在多年來的血淚中化得模糊片片,甜酸苦辣融為複雜的味道,分不出孰濃孰淡,而我卻不可能再次從頭再嚐這匆匆宴席了。

亡羊補牢,誰謂未晚?過去的已過去,追也無路可追,哪有不晚的道理!後悔是前進的動力,只因害怕日後再後悔才會努力向上爬。記下自己的現在,創造清晰的回憶,數十年後的今天,再不會再嘆於曾經的懶散。

February 18, 2005

新開始--自尋煩惱

放下了筆有一段不短的日子,每每有衝動來個大筆一揮,但總欠了寫作背後最重要的元素:動機。有人說寫作也不一定要有目的,我不認同。做任何事總有原因,做文也一樣,即使不是要口誅筆伐,寫有益世道的「大文」,寫寫「小文」也能聊抒情意吧。記得從前筆不離手的日子,都是為了抒發而已,無論家庭、事業、感情、人事,少不免有些地方是我想不通的,正因為想不通,心中既痛且癢,抓又抓不到,唯有以筆杆當「不求人」,墨水作無比膏,好止一時之癢。不知是書讀多了,還是心平靜了,這幾年來縱使有驚濤駭浪,都盡量以一笑置之的態度面對。小時候期望自己做到一切處之泰然,算是自我催眠了,現在心境沖淡許多,少了執著,多了笑容。在困惱逐漸遠離的同時,我發覺靈感也一步步的捨我而去。寫作就像浪花在岸邊留下印記,心中無風無浪、波瀾不起便不可能寫下去了。

日前看到周國平先生對自己一直寫作的解說,他說他如此喜歡思考和討論人生問題,並非因為他明白,相反是因為他執迷。這是深入透徹的,假如真個是對人生大徹大悟、兩袖清風無所執著,那還怎麼會執起筆寫東寫西?眼前尚有數十年日子要走,我還是寧願踏進人生的迷惑與領悟的輪迴中,繼續去止我的痛、搔我的癢。